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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仙(上)

醉仙(上)

他游遍天下,见过许多遍的花开花谢,采过许多甜美或者苦涩的果实,酿过许多种类的好酒。

却终究是只遇见过一个能与他举樽共饮的人。

他终究不过是一世凡人,逃不过生死离别,躲不过,忘却世事。

七十年,已经是他予他最后的等待。

手中的酒樽滑落苍老的指尖,醇厚的酒香散落在空气中,他将那酒香吸进心肺,竟是喝醉一般,眼中愈发模糊。

他颤着声音,问了那十里花海,“告诉我,怎样,才能醉一场?”

他的声音轻笑一下,“哈,你要等那山开满桃花,盛露一杯,能喝得百日醉。”

他亦是垂眸,那百日醉已是品过一场,只是多了那份寂寥,隐隐有些苦涩。

“等那稚儿变成耄耋老翁,煮酒一壶能喝得千日醉。”

他将眼睛睁开一些,迷迷瞪瞪地回答,“甚是醇厚,只是少了你来,与我畅饮。”

“他日若隔世,你偶遇我埋骨之地,独饮一坛,方能喝得一醉不醒。”

他疲倦地松了松眼角,渐渐睡去,嘴里呢喃,“也好,来世便让我品一品,那酒。”

“这酒,酿的极好。”他在酒香中醒来。

“仙君,您总算是醒了,那道劫已过,您的魔气也已经清净了呢。”身边传来稚嫩的童声。

他抬起手,手上的纹理已经没有了,只剩下细腻光洁的皮肤。脑中依旧有些混沌,那人间的一世宛若一场流梦,有些记不清了,竟是忘了人间的劫历发生了什么,独记得那醇香萦绕,掩盖那面容。

一声轻笑,熟悉至极,待他欲再看清,便也寻不见那人。

“今年,霜迟花可会开?”

“今年正好已过三千年,正是霜迟花开的时节呢。”霜迟,花开霜降后,三千年一开花。

“甚好,你便陪着我去摘些霜迟,酿一坛缠梦,等着……”引那人自投罗网罢。

“仙君,等着作甚么?可是玉帝要的?”仙君已有三千年不曾酿花酒,莫非是只等那霜迟花酿一坛花酒?

“非也,那缠梦,只引那人。”

“何人?”“能解缠梦者。”

小童疑惑,那缠梦,只道一人能饮?

仙君带着那小童,将那几朵霜迟摘进器物中。

“仙君,这缠梦的酿制之术,大抵只有你能使得了罢。”小童看着仙君熟练的动作,惊讶不已。

仙君一愣,道:“便是这天上地下,唯有我一人能酿,才能使得那人寻得到我。陌影,这缠梦酿好之后,你要好好看着,切莫让那人窃去了。”

十年流逝,那缠梦早已酿好,只是那能解缠梦者迟迟未见。

十里桃园花开正盛。仙君早起来取些晨露,是酿酒的好材料。

身后传来一声轻笑,仙君蓦然回首,牵起发丝上的几瓣桃花,竟不知迷了谁的眼。

“告诉我,怎样才能醉一场?”

“你要等那山,开满桃花,盛露一杯能喝得百日醉。”玄色的身影倚在那桃树上,缓缓开口,“要等那稚儿变成耄耋老翁,煮酒一壶,能喝得千日醉。他日若隔世,你偶遇我埋骨之地,独饮一坛能喝得一醉不醒。”

“今年,霜迟花会开吧……?”

“今年,霜迟花可不会开,只是我已循着缠梦,来自投罗网了。”玄色的身影扬了扬手中的缠梦,笑了笑。

“看来,今世想品一品那一醉不醒的酒是难了。”

仙君抽出隐匿的剑,狠厉的剑气卷起遍地桃花席卷而去。

那人护着缠梦一跃躲开剑气,“莫急莫急,险些毁了这样好的酒。”便躺在最大那株桃树上,将酒开了封,浓郁的酒香就散遍十里桃园。

“这酒倒是酿得愈发浓香了,只是这梦怎的愈发忧愁了呢?”玄衣男子看了看仙君,忽的嗤笑一声,“快些坐下来,许久没有听过你的琴声,甚是想念,便奏一曲,庆祝我们再次相见如何?”

“下来,我也要尝一尝这三千年后的缠梦。”仙君收起剑,引了一架筝出来,“一会儿我们来切磋切磋,看看这些年你究竟做了些甚么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琴声荡漾,竟是扬起一地桃花共舞。

“好曲好曲!哈哈哈!”

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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